得知秦如玉对婚事没什么反对意向,秦正良动作倒也快,立即马不停蹄地去了梁家。 刚踏入梁家的门槛,他方知真正的富人之家是何模样,入门便是折廊相衔,院中山石 水点缀,青竹绿松...西墙角落一棵百年古槐虽已枯败,但从那 壮树干也不难看出年岁已久。 “秦先生,请这边来。” 梁家管事引领秦正良来至大厅,一路上,他总在惊诧于梁家显山不 水的富贵,别瞧院儿里没什么起眼的好东西,但细看的话,院子里那些山石可是价值千金,那就更别提荷池里那些游曳的锦鲤,每一只都价值百两。 进了厅内,管事让他站在悬垂的青 纱帐前,自个儿 起纱帐一角走了进去。 秦正良微微侧身,瞧见纱帐后摆着张美人榻,榻上正躺着个人,可惜眼前帷帐叫他看不清那人模样,不过从那隐隐约约的轮廓来看,定是貌美。 “想必秦先生也晓得梁家提出的要求。” 纱帐后,女人声音钻进他耳朵里。 “知道知道。” 他连连点头,“说来也巧,小女正好是 年 月 时出生。” “...当真?” 女人看得清秦正良模样,见他肥头大耳,模样甚是难看,微不可闻地长叹一声,摸摸怀中安睡的雪白猫咪。 长得这样丑,想必女儿也不会好看到哪儿去。 她想。 “自然是真的,我可对天发誓,如有半句虚言,定遭天打雷劈。” 秦正良生怕到嘴的肥鸭子飞了,竖起三 手指郑重发誓。 女人没有应他,一直在抚 怀中的猫咪。 算了,丑就丑吧,眼下燕生的将来最为重要。 “那就这么定下吧,待城中雪化了,我儿燕生便会登门 亲。” 蒋玉梅懒得再看秦正良那张让人倒胃口的脸,换了个姿势闭眼小憩。 为了燕生,她已许久不曾好好合眼了,眼下即将了却一桩心事,她也好静下心来补回这些 子的睡眠。 “秦先生,请。” 管事朝秦正良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这才依依不舍地把眼睛从厅里那些古董字画上挪开,跟随管事离开了梁家。 “如何?” 秦正良走后,梁万林从蒋玉梅怀中接过猫咪,同她一样抚摸着怀里猫咪。 她理理鬓边掉下来的碎发,轻轻依靠着丈夫的肩,“我瞧他应该没撒谎,但是...” “但是什么?” 梁万林蹙眉。 “这人面貌丑陋,想必女儿长得也不会好看到哪儿去,你说,若是燕生他...不喜 怎么办?万一这事没成,燕生他...” 她掉下几滴眼泪,声音染上悲戚。 “没事的,燕生不是肤浅之人,再说了,对她只是利用而已,待时机成 ...” 穿堂风掠过游廊,吹得院儿里那些青竹绿叶碰撞出簌簌声响,生生掩盖过男人未曾说完的话。 “也是,这一切都是为了燕生...” 女人依偎在他身旁,嘴 轻扬。 ———— “我知道了。” 从秦正良知晓梁家多么多么富庶,秦如玉无动于衷,淡淡应了声。 梁家有多富庶干她何事? “昭霂,爹对不起你,可不这么做的话,你娘,你若 妹妹,还有你未来的弟弟又该如何活下去?” 秦正良想要握住她的手,她向后一躲,从前明亮的眼眸独剩晦暗,死水一样泛不起半点波澜,“爹,我同娘说过了,如若我真嫁去了梁家,拿他们给的聘礼还上了您欠下的赌债后, 后秦家再发生什么都不要来找我,从此就算还了您与娘亲的养育之恩。” 他喉咙一哽,重重叹息一声,“好。” 他答得这样 快,秦如玉无意识攥紧双手, 畔漾开一抹苦笑。 看看,她这个女儿总归还是比不过娘亲肚皮里那个不知男女的孩子重要。 “哈...” 本以为眼泪都在这些 子里哭干了,可当看到爹娘宁愿牺牲她的将来来如此溺 还未出世的孩子,眼泪还是会不自主地从眼眶 出来。 这世道,重男轻女是常态,她应该要习惯的。 “大小姐,杨先生正在河边,他想...” 翠翠的话止在 畔,她诶呦一声,赶快递上手帕,“大小姐,您身子不好,别哭坏了身子。” 秦如玉 鼻子,勉强扯出个笑,“嗯,你让他先等等,我缓缓就出去。” “行。” 翠翠退出房间,秦如玉不停朝着发热的眼眶扇着风,觉着差不多了,挑了件高领儿棉衣,把自己那双哭红的眼往里藏了藏。 “杨大哥。” 她轻唤一声。 杨景淮闻声转过身来,几步走到她跟前,什么也没说,从衣袖里拿出一袋银元,强制 进她手里,“你拿去还债吧。” “杨大哥...” 秦如玉百 集,最后还是摇摇头,将沉甸甸的一袋银元 回他怀里,“杨大哥,我要嫁人了,我爹...欠的赌债...有办法还了。” 眼前晕开一层朦胧水汽,她怕被杨景淮看见,忙不迭地低头,声音沙哑,“杨大哥,谢谢你。” 不等杨景淮从震惊中回神,她已回到秦家,厚重的木门被用力合上,对上即将合拢的 隙里那双含泪的眼,他眼眶也是一红,捏紧钱袋,薄 轻颤,“如玉!” 秦如玉逃回房间,扑在 褥上哭得涕泗横 ,双肩抖颤。 她不想嫁,她真的不想嫁给一个从不相识的陌生人!就算对方是梁家的大少爷!但是...但是她又不得不嫁给他...昱哥儿、若 还小,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俩人被赌债拖垮一辈子。 “昭霂...” 冯月莲推门而入,还未开口就被打断。 “出去!我不想见到你们!” 她往里缩了缩肩,头一回对爹娘这般态度。 “...昭霂,嫁给梁家大少没什么不好的,至少...” “出去!” 话又一次被打断,冯月莲抿了抿 ,捂着肚子,退出去虚虚掩上房门。 秦如玉哭了很久,脑袋底下的软枕都被眼泪浸透了,晕开大片深 的水痕。 天 渐晚,她哭累了便睡着了,睡着睡着,她忽然觉着身上 了什么,眼皮底下的眼珠子不安地转了转, 糊糊地睁眼,一张苍白的脸赫然悬在她头顶! ‘呼...’ 它身形细长佝偻,站在 畔弯 俯视着她, 冷腐臭的气息从它那张微微开合的嘴里扑到她的脸上... 静谧的黑暗与门 透进的微光显得头顶这张脸越发 森可怖,瘦削凹陷的面孔上嵌着的眼睛死死凝视着她,乌黑细小的黑 瞳孔正释放着恶意... 它的脸越靠越近, 近的 冷气息让她宛若身在地狱,身子不停瑟缩发抖,心怦怦直跳,好似快要将 腔撞碎。 救...救命... 它好像察觉到她的恐惧,咧开嘴笑着,肢体扭曲着爬上 ,割裂的声带发出刺耳的咯咯笑声,干枯的手掌竟钻进她的被褥,用锋利的指甲划破她单薄的小衣,一把握住她的大腿,甚至还要再往里深入。 秦如玉无法动弹, 受腿间那只游走的手,瞳孔剧烈震颤,从喉咙挤出破碎的音节。 “娘...救...” 它...它竟然是只 鬼! 慌 时,她想到舌尖血,毫不犹豫地用力一咬舌尖,强烈的刺痛 过后, 在身上的脏东西瞬间不见踪影。 她骤然睁眼,蹭地坐起来, 开被褥一看,小衣上的确有一道被割开的口子。 这便证明方才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秦如玉冷汗直冒,赤脚寻来火折子将蜡烛点燃。 昏黄的光晕铺 屋子,她抱紧双膝不敢再入睡。020MAgazINE.Com |